我曾在里佛岱爾(Riverdale)的環境保護團體工作,而每天我會去拜訪那些自願到鄰近兄弟商店當義工以及在二手商店工作的女人。她們擺設了一些我想要的東西,我們一起創作,享受樂趣。 我幾乎買了所有手縫的東西以及極度奢侈的商品。 「妳要的東西在這裡—最後—嗨! --我特別幫妳保留一個東西。 還沒有把它放上架—妳在這裡等。 有個絲絨帷幔昨天送到了。 決定買那個緞帶嗎? 在其他店裡現在賣得很貴…」

是的,沒錯,我要買緞帶。」 開什麼玩笑? 我昨天就應該買的。 是呀!這洋裝很完美,我相信妳穿起來會很合適。 沒錯,縫得很漂亮。

我立刻衝跑回家穿上洋裝,開始想像之前穿著這洋裝的女人。 我想像她是第一次穿上這件洋裝,而她…是在恐懼嗎? 我感覺到我的手有點濕冷。 不,她是有點失望。 這洋裝是她的朋友縫製的,但並不是很完美,她當初用別針可能是認為會比較搭—這裡,看到了嗎? 別針把洋裝的線弄壞了,但我絕不會把它們縫合。 我無法再繼續想下去了… 即使她純粹只是我的想像。

我喜歡收集那些非常不合適衣服—不適合任何時間或空間的衣服。想像著衣服主人所發生的故事常常會令我覺得很快樂。我試著想像穿著它們的女人很有自信,或許很精明,或許沒有。在現在的時空背景之下,這些衣服在任何地方、任何地點穿出門都不受讚賞。 或許穿上它們的女人根本一點自信也沒有。 她們討厭這些衣服。 或許,在必要的場合以外,她們只穿過這些服裝一次。 其實她們每一刻都覺得不自在。

我喜歡極度華麗的宴會服。 而且我會幻想著許多宴會。 成功或失敗? 輪到誰了呢? 這華麗的紅洋裝背後又是一個什麼樣的故事呢?它是屬於純潔的1950年代,可惜現在只能出現在二手商店裡。 穿著那麼多衣服,【很難去理解】,我感覺我好像穿著許多故事。 任何活動結束,我從容不迫地脫下衣服。「漂亮的」衣服最終只是漂亮而已。 我常常替這些衣服感到可憐。它們在當時的年代可能被鄙視,在現代卻又很難找到欣賞它們的買家。所以,我必須把它們買回去。

我有 十一件 手工縫紉,有披肩搭配的絲綢洋裝(或許華麗)。他們可能是從同一位女人的衣櫥中被淘汰出來的。 幾乎都是屬於同一種風格。  可能是有人跟她說過那種風格很討人喜歡,所以她就只這樣穿?還是她只是貧乏地縫製了這件衣服? 又或者,她有一位正在努力拿到文憑的情人?

文化考古學。 只有在這種情況下,我猜得對不對都沒有關係。 每當從衣櫃裡看到這些洋裝, 我都會醉心於它們各種不同版本的故事。

有時候我衣服背後的故事會一直縈繞在我心頭。 穿上它們使我感到有些負擔。 丟棄它們—扯破它們,在炎熱的夏日裡燒毀它們,可以給我機會遠離一些莫名其妙的不幸。 沒有儀式, 這些想像是蠻危險的。即使帶著護身符保持長時間的清醒,收集有關別人私密生活的東西會有奇怪的影響。

我的身體開始變小, 只能穿下衣櫃裡最小號的衣服。 更奇怪的是,我的腳好像也變得比較小—雖然我不知道這雙我最愛幻想的實用黑鞋有沒有被修女或嚴肅的士兵穿過,跟它莫名其妙地縮水有沒有關係。 我必須停止買小孩的衣服,因為我擔心我的身體會不自覺地縮水…

我很清楚這些小件的成人衣服發生了什麼事,有幾件我勉強還能合身,尤其是那漂亮且剪裁講究的衣服:它們的主人已經死了。 或者原因很單純,主人長大穿不下了。 然後把它們放在衣櫥裡二十年之後才處理掉。 我希望有時候能在這些衣服摺邊的袖套內找到名字,這樣我就能開始幻想…

她喜歡那些老舊的衣服,將它們掛在那裡也很多年了,但由於它們在她小小公寓已占據過多的空間,所以必須被有所處理—

【這,當然是發生在小孩們搬離之後,房子也買掉了】(她所找的地方沒有衣櫃,最好的辦法就是將這些舊衣送走。 但現在當她變老,看著那兩張漂亮的大廳椅時,她會後悔為何把原本跟它們配成套的桌子送給那個 她不是那麼喜歡的外甥女。)

…這樣我就可以連繫她們,告訴她們那些她們曾經在喜歡過後丟棄的東西(或是人?)發生過什麼事。洋裝(夾克,外套)很令人喜愛,而把它送走也沒有錯。但是假如她們想要拿回(例如,假設她們在街上看到我,我身上的那件洋裝讓她們想起了當年在炎熱的九月裡,烤鮭魚,在海邊追逐的情景…)我會很高興地把衣服脫下還給她們,說:我 只是借用妳們生活的一部分, 而不是擁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