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穿錯衣服了。 高中的第一天，在介紹大會時，大家看著我穿著伯根地絨的翻領毛衣。 我為什麼要對自己做這種事？
時間一閃而過，就像我的生命就要結束一樣─我下了公車前往夏令營，穿著過緊的白色皮套裝搭配高筒膠靴(我想要像吹風機廣告裡的女孩一樣…那吹風機看起來像一把槍，而她來自狂野的西部─只穿著白色皮褲。 接下來的兩個禮拜，我耐心地一次又一次解釋這件事。 我這營隊的女孩都是從鄉下來的 ─她們沒有人看過這種廣告。 我的其他衣服都一樣怪異。我甚至 連一條牛仔褲都沒有。)   閃光燈：安妮娃娃(Raggedy Anne)襤褸的緊身衣和深藍色圓點的洋裝，觀眾笑著。嗯，我，很擔心…閃光燈：嗯，你猜對了。
在介紹大會時，薇薇安(Vivian)坐在我旁邊，她很完美。 迷你裙搭配牛仔靴，散發著愛之寶貝的香味…但還有股從她奶奶那偷來的蔚藍風情淡淡香水味，讓她聞起來老了一些。 她甚至還刷了睫毛。 我不知怎麼地覺得坐在她的旁邊很糟糕。 我甚至不知道怎麼刷睫毛 。
 

當麗莎席姆斯(Lisa Simms)上台唱〈十七歲〉(At17)這首歌時，薇薇安搓了我一下。
「她是大使的女兒。」
我很尷尬，因為薇薇安說得很大聲。
「我要和她哥哥出去。 我今天看到他註冊。」"  我認真的看著薇薇： 長長直直的細髮，綠色的雙眼，雙腿微張，捲翹的睫毛像翅膀一樣地拍打著。 是的，我打賭妳一定可以。而她真的做到了。
我覺得麗莎席姆斯唱得不錯，但是〈十七歲〉這首歌離我們太遠。我們這些觀眾才13歲，唱這首大約還有四年之久的歌似乎無法引起共鳴。 真的 只沉浸在最後15分鐘，畢竟，我不是舞會皇后的料。 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要刷睫毛？ 算了吧。
接下來上台的是自然科學老師安德森先生(Mr. Anderson)。 他先歡迎我們，然後開始關於自然科學的演講…但是他口齒不清，而且對他來說"science (科學)"是個拗口的字…薇薇安在笑，大家都在笑。 曾有一小片刻我也想笑。但是他在講台上，就像是我陽台座椅上的傷心點。他試著在笑聲中演講，就像是沒聽到笑聲一樣。而每次到了要發s的音時，那些咯咯的笑聲便出現，還有一些坐在後面的孩子開始朝著前面發出sss的嘶嘶聲。 我想要大叫，我想要殺了他們。

安德森先生是我九年級的化學老師。 他有點胖而且有一點刻薄。 我也會。 他常常用我的名子出測驗：
「崔西(Tracey)正在混合兩種鹽基，而且她…」
「崔西在廚房裡製作乙酰水楊酸。 她需要什麼？要如何製作？ 請把步驟寫出來。」
當他口齒不清時，我從來沒有笑。 我覺得他很有趣。 在其他每個人的年鑑裡，他在他的照片下方都簽了名。 他在我的年鑑裡寫了「我科學課中教過最爛的學生。 我是說真的。我希望妳明年不在我的班級。」
我用眼睛瞪著他。 我決定要當個遺傳工程師。

  
明年他將是我的導師。 也是我的物理老師。 還是我的足球教練。 他不是個受歡迎的老師。 我們學校平易近人且受歡迎的老師很多…那些帶著微笑，言之有物，讓學生安心，穿著整齊的老師…你知道的…慈祥聰明的老師，從不會口齒不清的的老師。 安德森先生很難令人喜歡。 安德森先生很多取笑事物。 我看到他的手在寫黑板時有一點點發抖。 我平視著他，在他發s的音之前。 十一年級時，為了確保可以在他的班級，我修了進階的化學課。 我不會說他是我最喜歡的老師，但我認為我們相互理解…我試著把有機化學課做的筆記，完美的分子模型，以及在黑板上精確論證當成送給他的小禮物。
他在12月的考試給了我F…這代表 我不及格。 他的幽默感很怪，但這就是嘗試，對吧？  

我喜歡他的寫作，和他的手。 我喜歡看著他，編造他的一生…不會像傑森席姆斯(Jason Sims)那樣受歡迎，不會有薇薇那樣的小女孩隨時隨地在背後嘲笑他… 我想像他10歲的時候 ，12歲，15歲，30歲。 我不明白在那麼多地方中他為什麼決定回來這個高度殘酷的劇場。 我想知道他休假時做什麼。 我發現我自己一直在猜測─他一個人住嗎？ 他跟別人約會嗎？ 他和誰一起睡？

這讓我很驚訝─ 我只關心女人的生活 ，從不會關心男人的。 這樣一個不太可能被我關注的對象…我努力地看著他，看見粉刺的疤，前額的小汗珠，粗粗的脖子，以及毫無原因而漲紅的臉。

我已經搬到自己的公寓。 外面正在下雪，就在十一年級的12月考試之後，我可以從窗外看到我的高中…我看到陽台上有張紙條。 是寫給我的。 一張昂貴聖誕卡，裡面寫著一首詩，詩中祝福我有一個非常特別的聖誕節，因為我是一個非常特別的人。 在詩句的下面有個手寫的註記：「真的…妳很與眾不同。 聖誕快樂。」 沒有簽名。

  I我想知道這是否是有人在開安德森先生的玩笑，一個 殘酷的玩笑 。 也許是開我的玩笑…但更可能是安德森先生。 那註記很像他的語氣…字跡和他的幾乎一模一樣。 我應該說些什麼嗎？ 是他被開玩笑嗎？ 也許我應該感到詭異並開始像其他人一樣討厭安德森先生。 我寧願這樣。 我沒跟任何人提起卡片的事。 我把它放到標有『私人的』資料夾內。
當新的一年到來，我還是沒有提起這件事─也許不是他寄的。但我下了一個賭注，換座位時我換到了前排，就在他的辦公桌前。 卡片並沒有改變任何事。 只有提升我的幻想空間。 我對自己感到驚訝，並開始害怕我自己的怪異轉變－ 喜歡看起來像男孩的十二年級女孩 以及一位口齒不清的中年刻薄男子。

不用多想就可以知道薇薇安對傑森席姆斯有多渴望，金髮碧眼，單純的撫摸：「太好了！妳要跟他出去約會了。   讓我們一起去他的大房子喝雞尾酒吧。」

 

那。那讓我＊太＊有感覺了。 這個─在大使館酒店的停車場，我在 珍妮的雪佛蘭(Caprice Classic)後座這裡，她粗壯的手放在我的背上，接 著滑到我的襯衫裡，就在我的雙腿為珍妮張開時，我腦中想像的是 安德森先生那雙冒著冷汗的手正在我的大腿上 躊躇著。 這─這一點也沒有意義，不是高中的啦啦隊。 我試著去想像：
「太好了！妳要跟她出去約會了。」
不，無法想像會有人這樣說。
「哇，我可以看到妳對安德森先生的迷戀。 我們可以跟你們一起出去閒逛，接著再到他那間只有1房1廳的狹窄公寓喝雞尾酒嗎？」 嗯─嗯。
 
收到卡片後說什麼都沒有變是騙人的。 我會坐在第一排而且 稍微將我的雙腿打開，看他是否會偷瞄我的白色棉質內褲。 我從來無法確定。 我很努力猜想他是否曾經注意到我，這是否有用。 而且 為什麼是他而不是其他在這間學校的男孩？課餘時間，我假裝安德森先生和我之間真有隱情。我想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當他知道我這位 十幾歲的女同性戀運動員 、強勢的女孩、化學課會躲起來、足球比賽中場休息時會抽菸的女孩，事實上，對他充滿幻想---一點點---我閉上雙眼想像他的手撫摸著我的頭髮。 只為了上他，畢竟沒有其他九年級的女孩知道慾望為何？ 17少女雜誌 激勵女孩子只要尋找可預見的美麗。它是完全不會告訴妳那些最奇妙的東西是如何在妳高潮時讓妳尖叫的。
   
  我畢業的那一年，他到我的公寓喝咖啡，他靜靜地坐著並沒有待很久。
   
   
 


幾年後我回到學校想見他。 他在我畢業後沒幾年就死了。 我怎麼不知道？ 生物老師史麥斯先生(Mr. Smythe)看著我的臉，像我沒聽到聲音般地抓著我的手臂，好像希望我別動一樣。 他說：「妳知道嗎，他總是提起妳。」

   
我完全摸不著頭緒那是什麼意思，也不確定那是重要的。 我問自己─妳希望那代表什麼？ 獨自在旅館的房間裡，我脫掉大衣 ，認真地想著安德森先生…  
  …他的雙手，他的口齒不清，他的沒幽默感… 不，真的希望他知道，就像一切不會太遲，
我是變戲法的鬼魂，希望他正在看…  
我把手放在胸前…這一刻是重要的…
   
我要他知道，
  我的呼吸越來越快，
   
我希望他確
 
實幻想過和我發生關係，  
 

確
   
實在前座感受到我的魅力，  
 

確

實寫卡片給我，或在他認為不應該提起我時說了我的名字…

在17歲，我希望他知道，

 

  

 

我想要那樣。